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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2日,第33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揭晓提名名单,同时宣布83岁表演艺术家、上海京剧院国家一级演员、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京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李炳淑获特殊贡献奖。她主演的戏曲电影《白蛇传》曾获文化部优秀影片奖、第五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观众达7亿人次。
1942年,李炳淑出生于安徽宿县,工梅派青衣,毕业于上海市戏曲学校,师承杨畹农、魏莲芳、言慧珠等,兼取张派(张君秋)之长,得到梅葆玖指点。她的嗓音清亮甜润,唱腔委婉流畅,表演细致入微,代表剧目有《白蛇传》《杨门女将》《龙江颂》《宇宙锋》等,曾获中国“金唱片奖”,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李炳淑的父亲酷爱京剧,1956年,14岁的李炳淑考入宿县京剧团,次年进入宿县戏曲进修班,接着又来到蚌埠京剧团。著名京昆剧表演艺术家俞振飞的学生严逸之到李炳淑所在剧团搭班,发现她嗓音和扮相都很出众后说,“你的天赋条件很好,以后如有机会,能去上海深造,那就太理想了。”不久,严逸之的话竟然兑现了,李炳淑被选中,前往上海市戏曲学校学习,当时她正随团在武汉巡演。
1959年夏天,上海市戏曲学校老师们为远道而来的李炳淑既高兴又惋惜。高兴的是她嗓音好,惋惜的是她唱杂了,不规范。当时戏校京剧班是五年制,大班已学了三年,小班学生刚招进来,年龄都是十一二岁。李炳淑选择了大班,被分配到梅兰芳嫡传弟子杨畹农主教的青衣组,成为插班生。在老师悉心培养下,李炳淑不断打磨技艺,表现突飞猛进。
1960年大年初二,在陕西南路的戏校实验剧场,李炳淑的《女起解》首次和上海观众见面。戏迷们交头接耳,“这个小姑娘是哪里来的?唱得真不错,扮相也不错……”事后,李炳淑说:“不是我演得好,一是杨老师教得好,二是金锡华配得好。” 饰演崇公道的金锡华经常配言慧珠演《女起解》,在细节处理上,李炳淑都得到他的帮助。
李炳淑在舞台一鸣惊人后,上海想留下她,安徽想等她毕业后回去充实京剧团。戏校领导俞振飞、言慧珠将“抢人官司”打到当时正在上海的毛泽东主席面前,毛主席一锤定音,留在上海。1961年,李炳淑毕业,加入新组成的上海青年京昆剧团,又得到梅兰芳弟子魏莲芳亲授。
1983年元宵佳节,京昆大师俞振飞向前来看望他的京剧演员李炳淑传授技艺。 周先铎摄
1961年12月18日,上海青年京昆剧团八十余人前往香港演出,被安排在位于九龙的普庆剧院。《白蛇传》首先引起轰动。接着,《杨门女将》反响更为强烈。原定演出三周,多演了一周,到次年1月21日结束。香港广播电台和《丽的呼声》电台两次转播演出实况。影星李丽华很欣赏饰演穆桂英的李炳淑,称赞“李炳淑的嗓子亮极了,这么年轻,真不容易”。
1980年,傅绍武执导电影《白蛇传》开拍,李炳淑饰演白素贞,陆柏平、方小亚、苏盛义饰演许仙、小青、法海等角色。有人曾对李炳淑说,“影片拍好后,不会有人要看的。”想不到《白蛇传》公映后,创下新中国戏曲片上座率纪录,当时文化部相关部门统计,观众达到7亿人次。李炳淑也没想到,《白蛇传》如此受欢迎。“信件如雪片般飞来,一位观众在信中说,他们那儿的影院24小时放《白蛇传》,他看完出来继续排队再买票,看了好多遍。还有观众写信说,他要骑自行车到镇上才有《白蛇传》看,半路摔跤了,也起来继续赶路。”
导演傅超武将《白蛇传》打造成一部具有浓郁神话色彩、鲜明中国气派的故事片。他大量运用特技手段和外景,白素贞从水中打到地上,从地上又打到天上。李炳淑和方小亚吊着威亚,在近三层楼高的空中做动作,后期用特效制作,“像我们在飞一样。”京剧《白蛇传》经典唱段、念白和身段、开打全都保留,李炳淑在准备期间每天早晚都练两遍功:赶在大家排戏前先自己练早功,晚上结束了一天的排练再练晚功,“当年胶片都非常贵,导演信任我,让我来演,我可不能浪费胶片。”
《白蛇传》中,戏曲程式化表演为人物服务,尽可能做到真实、自然、合理。 “酒变”一场,白素贞见许仙吓死在地,猛扑过去,倒在许仙身旁,镜头迅速拉成特写,观众清楚地看到李炳淑悲痛欲绝的表情。“游湖”一场在杭州西湖畔现场拍摄,真实再现人间天堂的湖光山色。有观众认为,影片中白素贞现蛇形,破坏了美感。李炳淑表示,《白蛇传》是神话剧,电影处理更应该大胆,发挥所长。还有人对白素贞怀抱真婴儿感到别扭。李炳淑说,“导演同样是为了艺术效果,婴儿啼哭使得‘合钵’中夫妻被迫分离的悲剧气氛更浓。”
1983年,由李炳淑和童祥苓分别组建两个包干责任制演出队,率先冲出上海京剧院体制改革起跑线。在全国巡演264场中,李炳淑演了198场,有时一天演三场, “把五年的戏都唱了。”李炳淑亲身体验到京剧振兴与市场经济的关系。她回忆,包干责任制演出队走到哪里都是客满,大家开玩笑:“要赚钱,找李炳淑。”演出队经济独立核算,分户立账,由国家负担成员工资70%和独生子女费、副食品补贴费等,其余各项开支均由演出队各自负担。收入结余部分10%交院部,30%作为公积金和团长基金,60%作为分红。演出队加上后勤、总务,一共有72个人,还特地从衡山饭店请了两位厨师。
1983年4月初,李炳淑率领演出队离开上海,行李箱装着棉袄,在外一演4个月。8月温州高温天,演员的脸上连粉底也挂不住。李炳淑说,“实行包干责任制,演出全要自己张罗。所有地方都要求戏码要‘硬’。电影《白蛇传》成了演出队最好的招牌。走到哪里,都有人说,《白蛇传》演员来了。我们在湖南巡演,第一天演《凤还巢》,接待方不停地问,‘李炳淑什么时候出场,她一出场,要放鞭炮。’我们3天演了7场戏,演到后来脚底像踩棉花发飘,可大家干劲很足。”
演出队在安徽住了21天,演了23场戏,连走道都站满观众。后台很简陋,演员们蹚着水走。李炳淑回忆,“第一天是全本《宇宙锋》,演完我就感冒了,一个字都发不出,赶紧看医生、打针,只休息一天,马上就登台了。” 在义乌,演出队遇到下雨,演出场地在露天广场,只有舞台搭了一块顶棚。广场始终站满了观众,房梁和树上都是人。为了不影响别人看演出,大家都不撑伞,“我看到观众头顶一层层水雾涌动。”
1985年3月,上海京剧院建院30周年之际,李炳淑推出新编京剧《孽缘记》。该剧根据莆仙戏《团圆之后》改编,讲述柳氏为了维护婆婆叶氏的名节和丈夫施佾生的状元功名,矢志保持家庭秘密以至被诬下狱的故事。李炳淑饰演的柳氏,狱中大段二黄唱既有传统又有创新。
淡出舞台后,李炳淑与丈夫李永德将精力放到教学与普及京剧艺术。李炳淑与李永德是戏校同班同学。李永德作为由李少春、言少朋亲授的余派老生,曾在《龙江颂》主演龙江大队党支部书记,只是后来拍电影时,要求改成女支书,才有了后来“江水英”。
李炳淑表示,京剧要振兴,关键是要青年演员把接力棒传下去。我们应该在政策、待遇上给青年京剧演员更多关心与支持,要把青年人留住。
2025年,史依弘看望李炳淑,两人在《白蛇传》结下师生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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