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之后项目扎堆，“茅奖IP”成了影视改编风向标？

搜狐娱乐专稿（胖部/文）
伴随着《北上》上线，同名原著、徐则臣的茅盾文学奖获奖小说《北上》也再度成为热门读物。在传统文学改编领域，这其实并非稀罕事。
值得注意的是，《北上》首次出版于2018年，相较于早些年的茅奖IP剧《白鹿原》《平凡的世界》等，这个IP要年轻得多。
而这并非偶然。
在过去两三年以来，以茅奖IP为代表的传统文学改编，正在成为行业的重要趋势；作为中国文学最高奖之一的茅盾文学奖，相关IP更成为了某种行业风向标。

其表现出怎样的行业现状，改编又存在哪些难点，不妨一探究竟。
新IP与新流量
如果论证茅奖IP在目前的影响力，如《北上》这样新IP涌现，算是个典型特点。
茅盾文学奖每四年评选一次，已经连续举办了十一届。而相较于此前，从2010年之后的三届茅盾文学奖，作品近几年被推动改编的频率在大大提升。
其中，剧集项目已经上线的包括第九届金宇澄的《繁花》、第十届梁晓声的《人世间》与徐则臣的《北上》；第十一届由东西所著的《回响》，更在获奖之前已经被平台买下版权改编。

在筹备中的项目包括第九届王蒙的《这边风景》、第十届陈彦的《主角》与李洱的《应物兄》以及第十一届孙甘露的《千里江山图》。
此外还有若干电影改编计划，如苏童的《黄雀记》等。
而在各平台近两年的片单里，茅奖的入围、获奖作品还在爆发式增长，包括贾平凹的《秦腔》、熊召政的《张居正》（剧名《风禾尽起张居正》）、阿来的《尘埃落定》、王火的《战争和人》、葛亮的《燕食记》（茅奖入围作品）等等。

行业如此激情，离不开此前相关改编作品的成绩。
制片人彤彤对搜狐娱乐分析称：“从2021年《山海情》《觉醒年代》等剧集开始，行业其实就有一个认知，传统主流内容在如今的市场是能够激起水花的；而到了《人世间》的火爆，这种认知获得了一个出口，就是以传统文学改编，去满足这部分市场需求。”
短短两三年内，传统文学改编剧集就出现了《人世间》《繁花》这样的现象级爆款，包括《人生之路》等热门作品，逐渐带动了行业的开发热情。

“究其根本，是在行业之前的老路快走不下去的时候，严肃文学改编的出现带来了某些想象力。”彤彤称。
在影视策划阿威看来，这或许可以视为是影视开发方向的一次轮回。
“曾经网文IP获得市场追捧，是因为年轻一代成为新的主流受众，更娱乐化、快餐化的内容代替了传统的文学性内容；而现在，市场更成熟了，主流群体的年龄层更丰富了，也就会寻求更厚重、更有信息量的内容。”
他也指出，目前市场对于新内容的急切需求，离不开过往十多年行业对网文IP的过度开发。仅以晋江的官方数据为例，仅2005年至今，其平台IP被改编成影视剧或已经售出影视版权的作品超六百部，在行业内容品质不一的情况下，这加速消耗了市场热度。
相较于网文IP改编，严肃文学确实带来了新的想象力。
资深制片人老顶表示，严肃文学打开了网络文学内容之外的新空间，“这些IP的特点比较突出，包括更深厚的文化属性、年代感突出、时间跨度大、聚焦平民史诗等等，和近几年的现实主义审美形成了共识。”
“其给行业带来的新价值，一是题材类型多元化的新思路；二是区别于网络IP的流量属性，提供了一种更具国民度、大众认可度的‘新IP’，并带来某种‘新流量’。而这恰恰是行业目前稀缺的。”
行业对此的热情很高，目前这些项目确定的改编班底，除了《主角》的张艺谋，《战争与人》的导演将是执导《大明风华》《天下长河》的张挺；《尘埃落定》导演是《白夜追凶》《问苍茫》的王伟；《千里江山图》的编剧则是王倦和金海曙。

而且平台还在不断押注作家新作，刘震云的《一日三秋》、梁晓声的《中文桃李》、格非的《登春台》等纷纷进入各家片单。
但要兑现这种“新IP”的想象力，行业要做的功课还有很多。
从IP到内容
这并非传统文学改编在影视行业的第一波热潮。
如老顶介绍的：“中国影视行业的早期发展，是和文学牢牢绑定的，那个时候的说法叫‘文学是影视的奶妈’。”
这种紧密绑定是有两个先决条件的，“第一是当时的影视创作有更强的艺术性要求，所以对内容的文学性要求也很高，以文学性为创作背书；第二是当时严肃文学处于一个市场井喷期，大作家几乎都是大明星，所以本身就是那个时代的‘流量IP’。”
基于内容价值和市场价值两方面考量，文学与影视在彼时实现了共赢，不但产出了以文学为蓝本的一批第五代国际获奖电影，剧集领域也有从“海岩剧”、“王朔剧”，再到《少年天子》《长恨歌》《历史的天空》《暗算》等茅奖IP改编剧。
由已经验证过的价值，可以更好地理解这一轮行业开发的一些动作。
比如回归内容属性的追求，像曹璐指出的：“这一波改编有个特点是，不再聚焦于《平凡的世界》《白鹿原》《红高粱》这种‘名著’，而是更新、更当下的一些IP，这更能证明改编的落点更多是在内容本身。”
彤彤进一步补充称：“这些文学IP本身因为比较新，所以相较于所谓‘名著’，反而更能和当下的观众有情绪、审美和价值上的共鸣。比如《人世间》《繁花》等剧集改编表现出原著的地域性，一些地标、方言等带来的质感，都有着很突出的观众认可度，而且会带动文旅价值。”

同时对比以往的改编，目前的一些变化也值得注意。
“行业会有一些更市场化、传播性的改编需求。”彤彤指出，“这存在两方面问题，一是要在文学性和故事性之间取得一个平衡，二是结合当下观众的观看习惯，会进行一些可看性更强的改造。”
不难理解，相较于电影还能通过视听语言再现一些文学气质，剧集的受众更多元，也要求剧集本身能够带来一个更好的故事，因此会在剧集叙事上有所取舍。
比如《繁花》仅突出了原著三位主角里阿宝的故事；《北上》则删除了原著中大篇幅的晚清情节，只突出年轻一代的成长故事。

但曹璐也指出，改编应该更多保留原著的风格气质，而减少市场化的考量：“说白了还是IP改编的老话题，不能改得面目全非甚至搞成偶像剧；尤其是对这类文学IP的改编，可能更需要一些创作的责任心，去提炼作品本身的价值，而不是反过来造成IP本身的减值。”
不过，伴随着同类项目的增多，难免会出现行业某些制作惯性的影响。
比如老顶就指出，目前这些改编中，原著作者的参与程度一般不高，“过去改编的时候，作者一般是能跟组的；但现在除非是金宇澄这样的老作家，大部分作家的话语权都有限，制片人反而更相信自己的市场直觉，加一些他觉得观众更喜欢的东西。”
尽管如此，老顶还是肯定目前开发这些项目存在利好，即行业内容升级之后，为打造这些大体量、大时间跨度的内容创造了可能。
“当初传统文学的改编遇冷，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改编难度大、投资门槛高、制作周期长，性价比整体不高；但现在行业也认识到内容创作是有艺术规律的，愿意拿出时间和经济成本去打造精品，这是目前传统文学改编成为可能的重要条件。”
好生意
对于老顶这样的老制片人，重新操刀传统文学IP反而是一种“简单模式”。
“有几方面的好处，一是这些内容的人物更立体，无论是剧本还是选角，都会更容易操作；二是这些几十万字体量的内容，相较于几百万字的网文改编难度低很多，而且结构上会更紧密、更完整，改编风险相对小。”
传统文学IP的优点不止于此。事实上，相较于平台运作的网文IP，目前这类IP的版权价格相对便宜，对制片公司更友好；而在大众认知上，对此类IP的友好度和认可度也相对更高。

除了平台和制片公司的意愿，传统出版行业表现出的热情也成为改编潮的关键推力。
传统出版业多年来其实面对着较大的竞争压力，面对目前的这轮利好，可以说从各级作协到出版公司，都释放了更多积极信号推动传统文学IP的影视化。
比如2023年，中国作协就与上海文化产权交易所合作搭建了“全国文学作品著作权保护与开发平台”，面向广大作家征集适合版权开发的文学作品，向影视等不同制作方定向推荐展示；此前还有中国作家出版集团与芒果TV达成了“文学资源共享战略合作协议”。
尤其是茅奖IP获得的市场青睐，让更多文学类奖项看到了新的市场锚点。去年11月《小说月报》发布“首届中子星·小说月报影视改编价值潜力榜”，也表现了出版行业对改编热潮的积极响应。

无论IP源头还是影视产业，都希望抓住这门“好生意”。
但彤彤也指出：“目前可能存在的变数，还是影视改编内容的确定性问题。目前行业各方面的热情，是基于已有若干项目的成绩，对市场进行的判断。但那些获得了较好反馈的作品，都离不开改编作品本身的高质量，而这在目前的市场依然是概率事件。”
“行业需要认清，无论何种开发模式，都需要以内容品质为前提。”老顶表示，“如果还是对热点追逐和扎堆的思路，这些IP开发又那么贵，不排除这轮改编潮还会出现‘速朽’。”
“希望当下的影视行业，不要再错过这个‘宝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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