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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的胜利
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三周年之际,普京有理由庆祝。他利用西方民主理想与实践之间的差距,为冷战写下了新的结局。
克里姆林宫的指导框架——权力即真理,原则即软弱,裙带关系是唯一真正的意识形态——现在也定义了白宫。
作者:娜塔莉亚·安泰拉瓦
编辑:阿K
三年前的这个星期,当俄罗斯坦克驶入乌克兰,一场前所未有的全球团结浪潮席卷世界。从伦敦到悉尼,数十万人走上街头抗议。科技巨头封锁了俄罗斯官方媒体,甚至长期保持中立的瑞士也冻结了俄罗斯资产。在联合国大会上,141个国家投票支持要求俄罗斯撤军的决议,反对者仅有五国。
然而,如今这种团结已被当时难以想象的现实所取代:美国拒绝支持一项提交至联合国大会的年度决议,该决议谴责俄罗斯的侵略并要求撤军。更令人震惊的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民主国家的领导人如今却在复读着克里姆林宫关于乌克兰挑起战争的虚假叙事。
美国立场的惊人转变是弗拉基米尔·普京的最大胜利——不是在乌克兰战场上,而是在一场我们大多数人认为在30多年前就已结束的战争中:冷战。
普京的胜利绝非偶然。几十年来,他一直明确表达自己的最终目标:回到1945年的世界,当时苏联、美国和英国的领导人围坐在雅尔塔的谈判桌旁,瓜分世界。
三年前对乌克兰的入侵从来就不是为了乌克兰——而是为了夺回失去的权力,迫使西方回到谈判桌前。普京的成功源于西方政权的集体失败,他们坚信自己的不可战胜性,却没能认识到普京正在系统地瓦解他们声称要捍卫的秩序。
将最终让普京在谈判桌上占据一席之地的责任归咎于唐纳德·特朗普或任何一位政治领袖,未免过于简单。这种失败属于整个西方政权——包括媒体机构、智库、大学、公司和民间社会机构。
西方为自己主张的价值观——捍卫个人权利、法治、民主价值观——是值得为之奋斗的。但西方机构在“赢得”冷战后变得自满。他们认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不可动摇,对那些警告他们可能会失去道德制高点的人不屑一顾。
当普京称苏联解体是“本世纪最大的地缘政治灾难”时,西方分析人士认为这只是夸夸其谈。当普京告诉乔治·W·布什乌克兰“不是一个国家”时,他们认为是外交上的虚张声势。当普京在2007年慕尼黑演讲中宣布对西方主导的世界秩序发起意识形态战争时,他们认为这只是发脾气。
从2008年入侵格鲁吉亚到2014年吞并克里米亚,从2014年击落MH17客机到普京执政期间杀害反对者,普京的每一次行动都被视为孤立事件,而不是精心策划的战略的一部分。当格鲁吉亚领导人警告乌克兰将是下一个目标时,奥巴马政府无视他们的警告,派遣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前往日内瓦会见俄罗斯外长,并向其提出臭名昭著的“重启”按钮。当波罗的海和波兰领导人请求增加北约的部署并警告北溪管道的安全隐患时,他们却被视为偏执狂。
“过去30年来,西欧人一直对我们嗤之以鼻,对我们指手画脚,”前波兰外交部长拉多斯瓦夫·西科尔斯基在2022年对《政客》杂志表示,“多年来,他们一直对我们的态度指手画脚:‘哦,你们这些过度紧张、过度敏感的中欧人是对俄罗斯抱有偏见。’”
《失去的胜利》
与此同时,在俄罗斯国内,普京正在完善最终将改变西方本身的剧本。他的理论家们,如亚历山大·杜金,不仅讨论俄罗斯的未来,而且正在设计从内部瓦解自由民主的蓝图。杜金和有影响力的伊兹博尔斯基俱乐部智库明白,击败西方价值观的关键不是正面挑战,而是利用其矛盾。
杜金并没有提出什么特别有说服力的观点。他关于传统价值高于个人权利的后自由主义世界秩序的愿景并不新颖。但去年4月,当他与塔克·卡尔森一起将普京塑造成对抗颓废西方的传统价值捍卫者时,他的观点引起了保守派的共鸣,因为太多西方人认为自由主义价值观已经沦为空洞的承诺。
许多研究(例如皮尤研究中心的研究)表明,美国人正在迅速失去对体制的信心。西方政界人士没有解决这些不满,而是倾向于指责虚假信息和外国干涉,无视公民的担忧,并制造怨恨情绪,而普京则擅长利用这些情绪。
普京还有条不紊地建立了一个远不止西方国家的全球联盟。当西方媒体关注俄罗斯在欧洲和美洲的影响力行动时,莫斯科正在为全球南方国家精心打造另一种叙事。在非洲,俄罗斯大使馆向新闻编辑室发送了大量专栏文章,将俄罗斯定位为苏联反殖民遗产的继承者。信息简单但有效:俄罗斯正在与西方帝国主义作斗争,而不是发动殖民战争。
2024年,俄罗斯哲学家亚历山大·杜金与塔克·卡尔森对话。长期以来,西方分析人士一直将杜金视为边缘人物,但随着西方机构未能解决公众日益增长的失望情绪,杜金的思想找到了听众。
策划西方的衰落
当西方政府花费数十亿美元建立事实核查计划和虚假信息监测中心时——总是反应迟钝,总是落后一步——普京却在有条不紊地建立松散、灵活的网络,利用人们对西方虚伪和双重标准的真实愤怒。
普京的胜利不在于提出更好的想法或价值观——民主、个人权利和法治仍然是强大的理想。他的天才在于利用这些原则与人们生活经历之间日益扩大的差距”
西方的被动反应使普京得以不断制定议程。庞大的“反虚假信息”行业——现在被特朗普的援助削减有效地摧毁了——专注于揭穿个人的主张,但始终没有看到大局。从RT阿拉伯语在黎巴嫩的主导地位到整个非洲协调一致的社会媒体活动,普京精心策划的叙事将俄罗斯塑造成了所有那些感到被西方主导的秩序背叛和边缘化的人们的拥护者。
2022年,在内罗毕举行的非洲编辑聚会上,一位来自约翰内斯堡的编辑告诉我:“俄罗斯的信息落地很顺利,也很温和。我们团队面临的挑战是客观地驾驭压倒性的亲俄民意。”
如今,这一战略的成功毋庸置疑。然而,普京对西方的否定却鲜有回报。民主、个人权利和法治仍然是强大的理想。他的天才之处在于利用了这些原则与人们生活经历之间日益扩大的差距,而西方机构证明不愿或无法解决这一差距。
这个盲点,加上西方无法想象失败,成为所谓的自由世界最大的弱点。当自由派机构为自己“历史的终结”而庆贺时,普京正在有条不紊地改写历史的结局。他们把传统主义价值观斥为落后和狭隘,而他却正在建立一个由志同道合的领袖和运动组成的全球联盟。
普京的胜利绝非必然。在每一步,西方机构都有机会认识到并反击他的战略。然而,他们坚信自己的正义,导致他们一直低估威胁和自身失败的严重程度。
如今,俄罗斯官方媒体庆祝胜利,特朗普准备就乌克兰投降一事进行谈判,普京的成就令人叹为观止。他成功完成了前几代苏联领导人未能完成的任务:不仅抵制了西方的影响,还从根本上改变了西方本身。
冷战的结局正如普京所预料的那样。西方自由民主并未取得胜利,反而可能遭到致命削弱。
克里姆林宫的指导框架——权力即真理,原则即软弱,裙带关系是唯一真正的意识形态——现在也定义了白宫。问题不在于我们如何走到这一步——普京已经明确告诉我们他要把我们带向何方。
问题在于我们是否能够最终放弃傲慢的自信,花足够长的时间来理解发生了什么——以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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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娜塔莉亚·安泰拉瓦是《Coda》的首席执行官兼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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