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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婚后定居美国拉黑全家,15年不来往,我故意在朋友圈晒拆迁款

藤萝掩映小径幽 · 前天 18:35
手机屏幕的光,在我浑浊的眼底映出一小片清亮。
我就坐在这套即将被推平的老房子里,客厅的灯没开。
窗外,初秋的雨水正不大不小地落着,像一张没有尽头的灰色幕布,将整个世界都罩在一种潮湿的沉默里。
我点开了微信朋友圈。
指尖悬在那张刚刚拍好的照片上,犹豫了不足一秒。
照片里,是摊在老旧八仙桌上的几份文件,红色的印章格外醒目,最上面一张纸上,“拆迁补偿协议”几个黑体字,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我配的文字很简单,甚至有些枯燥。
“老房子,终是留不住了。八百六十万,一个时代的句号。”
没有标点,没有情绪,像在宣读一份与自己无关的公告。
然后,我点击了“部分可见”。
在长长的联系人列表里,我精准地找到了那个几乎从不互动的名字——我的远房侄女,陈哲唯一没有拉黑的、我们家族的“信息中转站”。
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我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在这空旷的屋子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像法官落下法槌。
庭审,现在开始。
而我,是原告,是法官,也是这场持续了十五年冷战的,唯一策划者。
十五年了。
陈哲,我的儿子,自从十五年前在那通越洋电话里与我决裂,就从我的生命里,蒸发得一干二净。
他拉黑了我,拉黑了他的父亲,拉黑了所有可能向他传递我们信息的亲戚。
他像一只决绝的鸟,飞过大洋,便烧掉了身后的整片森林。
这两天,老陈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拆迁是大事,也是好事。我们终于可以搬离这栋没有电梯的老楼,去江边那套早就买好的电梯房。
可他一想到,这套房子里,每一寸都曾有过陈哲的痕迹,他的心就又被泡进了苦水里。
“你说,阿哲要是知道,会是什么心情?”他一边收拾着陈哲小时候的相册,一边喃喃自语。
我正在擦拭一个旧花瓶,闻言,手上的动作没停。
“他不会知道。”我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你就不能……稍微……”老陈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长叹,“你这心,是真硬。”
我没反驳。
硬吗?或许吧。
十五年的时间,足以把一颗母亲的心,磨成一块坚硬的、棱角分明的石头。
最初那几年,我也曾夜夜失眠,对着他空荡荡的房间流泪。
我给他发邮件,石沉大海。
我托人打听他的消息,只知道他结了婚,娶了那个当初我们极力反对的美国女孩,安娜。
后来,听说他有了孩子。
我甚至不知道,我当奶奶了。
我不知道我的孙子,或者孙女,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时间是最好的冷却剂,也是最残忍的刽子G手。
它一点点,凌迟掉你所有的热情、期盼与柔软。
最后,只剩下冷静的骨架。
我不再哭了,也不再打听了。
我开始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审视我和我儿子的这段关系。
我得出一个结论:我们之间的连接,断了。不是信号不好,是物理性的断裂。
而现在,我需要一个电焊工。
钱,就是我找到的,最强力的焊条。
老陈不懂我的逻辑。
他觉得亲情是水,是空气,是自然而然的存在。
而我,一个教了一辈子历史的退休教师,深知任何关系,包括亲情,都需要“制度”和“筹码”来维系。
当情感的纽带失效时,就需要用利益的锁链,重新把它捆绑起来。
很残酷,但很有效。
我看着老陈落寞的背影,他正小心翼翼地把一本陈哲小学时的作文本放进箱子里,那本子封皮都泛黄了。
“别收了,”我淡淡地说,“过几天,他会自己打电话回来,问这些东西放哪儿了。”
老陈猛地回头,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不信。
“你做什么了?”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
“我只是发了条朋友圈。”我回答。
他不懂,一条朋友圈,如何能撬动十五年的冰封。
他不懂,在某些时刻,人性对利益的敏感,远胜于对情感的感知。
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的时候,是第三天的下午。
一个陌生的,来自大洋彼岸的号码。
我正在厨房慢悠悠地炖一锅莲藕排骨汤,这是陈哲以前最爱喝的。
汤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制造出一种虚假的、温馨的家的假象。
我擦了擦手,没有立刻去接。
我让它响了足足一分钟。
在这一分钟里,我能清晰地想象出电话那头,我那个十五年未见的儿子,是何等的焦灼与不安。
这等待,是第一道施压。
“喂。”我终于接起,声音平静无波。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有些微的、被电流压缩过的呼吸声。
“……妈?”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穿透十五年的光阴,刺入我的耳膜。
熟悉的是声线,陌生的是语调。
曾经那个清朗的、带着少年气的嗓音,如今变得低沉,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算计。
我没有回应他的称呼。
我只是“嗯”了一声,像在回应一个陌生推销员的开场白。
这种冷淡,显然让他措手不及。
他又沉默了。
我也不说话,就这么举着电话,听着厨房里汤锅的咕嘟声。
时间,在这一刻,成了我的武器。
“我……我听小姨家的表妹说,家里……要拆迁了?”他终于忍不住,艰难地把话说出了口。
“是。”我回答,一个字,多余的都没有。
“那……那钱……”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是真的吗?八百六十万?”
“嗯。”
又是一个单音节的回应。
我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他,呼吸都变粗重了。
“妈,那笔钱,按理说,也应该有我一份吧?”他终于图穷匕见。
我拿着电话,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我说:“陈哲,我们先不算钱的账,我们先算一算时间的账。”
“什么时间的账?”他不解。
“十五年,五千四百七十五天。你没有给你母亲打过一个电话,没有发过一封邮件,没有寄过一张照片。”
“你父亲六十大寿,你毫无音讯。”
“我五十岁生日,你在地球的另一端,与你的家人共享天伦。”
“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的孙子,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
我的声音依旧平静,像在陈述一份历史档案。
每一个字,都清晰,冷静,不带任何情绪的起伏。
但正是这种平静,才最具杀伤力。
它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那层名为“亲情”的伪装,露出底下血淋淋的、被遗忘的现实。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
我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大概是震惊,是羞愧,或许,还有一丝被戳穿的恼怒。
“妈,当年……当年是你们逼我的!”他终于找到了反击的借口,声音也拔高了些,“你们要我回来,要我跟安娜分手,你们根本不尊重我的选择!”
“尊重?”我轻轻地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凉意,“陈哲,尊重是双向的。你选择你的生活,我们无权干涉。但作为儿子,赡养、问候、保持联系,这不是选择题,这是义务。”
“我把这十五年的失联,定义为‘义务的全面违约’。”
“违约?”他被我这个词噎住了。
“对,违约。”我一字一顿地说,“你单方面撕毁了我们之间的亲情契D约。现在,你因为一份新的‘利益合同’——也就是这笔拆迁款,想要重新回到谈判桌上。可以,我同意了。”
“但是,谈判,就要有谈判的规矩。”
老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我身后。
他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又不敢打扰这场特殊的“谈判”。
我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别出声。
“什么……规矩?”陈哲的声音,已经没了刚才的理直气壮,只剩下迟疑和试探。
“很简单。”我说,“规矩一:从现在开始,解除对我和你父亲的通讯屏蔽。微信,电话,所有。”
“规矩二:每周一次视频通话,固定时间,你,安娜,还有我的孙子,必须全部在场。”
“规矩三:把你所有家庭成员的证件照、生活照,打包发到我的邮箱。我要知道我的儿媳和孙子,长什么样。”
我顿了顿,给他留出消化的时间。
然后,我抛出了最核心的条款。
“在你履行以上条款,持续三个月,并且表现出足够的‘履约诚意’之后,我会和你谈那笔钱的分配问题。”
“在此之前,关于钱,一个字都不要提。”
“你觉得,这份‘补充协议’,你能接受吗?”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我甚至能听到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我知道,这对他来说,是羞辱,是冒犯。
我把他最看重的自由和尊严,用最赤裸裸的条款,进行了量化和约束。
他那个骄傲的、自以为是的儿子,此刻一定在经历着天人交战。
“妈,你这是在用钱逼我。”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我不是在逼你。”我纠正他,“我是在给你一个机会,一个修复我们之间‘合约漏洞’的机会。”
“十五年前,你选择用拉黑的方式,逃避了作为儿子的责任。现在,我选择用钱,把你从那个逃避的洞穴里,拽出来。”
“你可以选择不接受。那么,这份拆迁协议,以及我们这对父母,将永远与你无关。”
“选择权,在你手上。”
说完,我不再言语,把所有的压力,都推回给了他。
老陈在我身后,急得直搓手,他用口型对我说:“太狠了,太狠了……”
我摇摇头。
对付一个已经把亲情排在利益之后的儿子,只能用他听得懂的语言,来跟他沟通。
这是他,用十五年的时间,教会我的。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疲惫至极的叹息。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我答应你。”
我挂了电话,没有说一句“再见”。
转身,看到老陈通红的眼眶。
“小惠,你……你这是何苦呢?”他声音沙哑。
我走到汤锅前,揭开锅盖,浓郁的香气瞬间涌出。
我拿勺子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尝尝,咸淡怎么样?”
老陈愣愣地看着我,没有张嘴。
“我知道你心疼儿子。”我把勺子收回来,自己尝了一口,“我也心疼。”
“可有些病,不下猛药,治不好。”
“这十五年,他就像一根扎进我们心里的刺。我们不敢碰,不敢拔,任由它在里面溃烂流脓。”
“现在,我只是想把它拔出来。”
“过程会很疼,会流很多血。但总比让它烂在里面,好得多。”
我关了火,把汤盛出来,放在桌上。
“吃饭吧。”我说,“吃完饭,等儿子的微信好友申请。”
那天晚上,老陈几乎没怎么吃饭。
他坐立不安,时不时就拿起手机看一眼,又失望地放下。
我却吃得很好,那锅莲藕排骨汤,我喝了两大碗。
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场战役,我打响了第一枪,并且,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晚上九点,手机“叮”地一声,亮了。
是一个好友申请。
头像是灰色的,名字只有一个字:哲。
我点了“接受”。
几乎是同时,另一个好友申请也弹了出来。
头像是一个金发女人的侧脸,在阳光下笑得很灿烂。
名字是:Anna。
我面无表情地,也点了“接受”。
很快,一个文件包被发送了过来。
我点开。
里面是几十张照片。
有证件照,也有生活照。
我看到了十五年来,只存在于我模糊想象中的那张脸。
安娜,很美,是那种充满活力的、西方式的美。
然后,我看到了我的孙子。
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混血小男孩,卷曲的棕色头发,眼睛像陈哲,鼻子和嘴巴像安娜。
他叫Leo。
照片里,他抱着一个橄榄球,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阳光洒在他脸上,像个小天使。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块被我打磨了十五年的、坚硬的心,在那一瞬间,裂开了一道缝。
有滚烫的东西,从那道缝里,涌了出来。
我迅速地关掉手机,仰起头,逼退了那阵突如其来的酸涩。
不能哭。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战争,才刚刚开始。
我把手机递给老陈。
“看吧,你的孙子。”
老陈颤抖着手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眼泪就决了堤。
他一个年过六旬的男人,捧着手机,哭得像个孩子。
“像……真像阿哲小时候……”他一边哭,一边用手背擦眼泪,屏幕被他弄得一塌糊涂。
我没有安慰他。
我只是默默地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有些情绪,需要宣泄。
他压抑得太久了。
接下来的日子,像按下了某个固定的程序。
陈哲把我拉出了黑名单。
他的朋友圈,对我完全开放。
我看到了他这十五年的生活轨迹。
名校毕业,进入华尔街,成为金融精英。
买了带泳池的大房子,养了一条金毛。
他和安娜去欧洲度假,去夏威夷冲浪。
Leo的每一次生日,每一次获奖。
他的生活,光鲜亮丽,丰富多彩。
只是,这一切里,都没有我们。
我们就像是他人生剧本里,被删掉的前两集。
每周六的晚上九点,是约定的视频通话时间。
第一次视频,气氛尴尬得能结出冰来。
屏幕那头,是三张表情各异的脸。
陈哲,面无表情,眼神躲闪。
安娜,带着礼貌而疏远的微笑,用生硬的中文说:“爸爸,妈妈,你们好。”
Leo,则是一脸好奇又胆怯地,躲在安娜身后,偷偷打量着我们这两个陌生的“亲人”。
我和老陈,也同样拘谨。
老陈对着屏幕,咧着嘴,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我则保持着一贯的平静,像个面试官。
“Leo,你好。”我先开了口。
小家伙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
安娜把他推到前面,用英文鼓励他。
“Grandma……”他小声地叫了一句。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那天的视频,全程都在尬聊。
我们问他学习,他摇头。
我们问他爱好,他不说。
最后,还是老陈拿出了杀手锏。
他翻出了陈哲小时候的相册,一张一张地,对着镜头讲给Leo听。
讲他爸爸小时候怎么爬树掏鸟窝,怎么在河里摸鱼,怎么第一次考一百分……
Leo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他开始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爸爸的童年”,产生了兴趣。
陈哲的表情,也从僵硬,慢慢变得柔和。
他看着照片里那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复杂的情绪。
或许,是怀念吧。
视频的最后,安娜主动说:“爸爸,妈妈,等Leo放假,我们……我们带他回去看你们。”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应。
陈哲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再说吧。”我淡淡地说,“先把每周的视频通话,坚持下去。”
我挂断了视频。
老陈有些不满:“人家都说要回来了,你怎么是这个态度?”
“你看不出来吗?”我反问,“那是安娜的客套话,也是对陈哲的试探。”
“陈哲自己,根本就没这个打算。”
“他只是在履行‘合同’,他的心,还没回来。”
老陈不说话了。
他知道,我看人,一向很准。
这样的视频通话,持续了一个月。
气氛,在一点点地解冻。
Leo开始主动跟我们分享学校的趣事。
安娜也会和我们聊一些家长里短。
陈哲的话依然不多,但他不再躲闪镜头,偶尔,还会插上一两句。
他会问我们身体怎么样,老房子拆迁的进度如何。
但他绝口不提“钱”的事。
他很聪明,知道现在还没到那个阶段。
第二个月,我开始主动出击。
在一次视频里,我“无意”中提起了他小时候最爱吃的几道菜。
糖醋排骨,可乐鸡翅,还有我炖的莲藕排骨汤。
我说:“新家那边的厨房很大,我买了新的锅具,等你回来,做给你吃。”
屏幕那头的陈哲,沉默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我看到,他的眼圈,红了。
我知道,这根刺,我扎对了地方。
味觉的记忆,有时候,比视觉和听觉,更顽固,更深刻。
它连接着一个人最原始的、关于“家”的感知。
又过了一个月,三个月的“考察期”,马上就要到了。
陈哲开始变得有些焦躁。
他会在视频的结尾,旁敲侧击地问:“妈,拆迁款,你们打算怎么安排?”
我每次都用“还在计划中”,轻轻地挡回去。
他越急,我越不急。
我要让他明白,主动权,现在掌握在我的手里。
直到三个月期限的最后一次视频通话。
他终于忍不住了。
“妈,三个月了。”他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急切,“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钱的事了?”
安娜和Leo不在,这次,是他单独和我视频。
我看着屏幕里,儿子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瘦了些,眼角有了细纹,头发也不如照片里那么浓密。
华尔街的精英,日子,想必也不轻松。
“可以。”我点了点头,“在你谈钱之前,我先给你讲个故事。”
他愣住了。
“我有一个学生,”我缓缓开口,“他家境贫寒,但天资聪颖。我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给他补课,给他申请助学金,一路看着他考上名牌大学。”
“他毕业后,去了大城市,很快就站稳了脚跟。他给我寄过特产,打过电话,说等他买了房,就把我接过去享福。”
“后来,他结婚了,生子了,工作越来越忙。电话,从一月一次,变成一季一次,再到一年一次。”
“最后,就断了。”
“去年,我听说他公司上市了,身家过亿。而我,还在这个小城,拿着几千块的退休金。”
“陈哲,你告诉我,如果这个学生,现在拿着一张巨额支票回来找我,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反应?”
陈哲的脸,一点点地白了下去。
他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钱,是个好东西。”我继续说,“但它买不来被辜负的真心,也弥补不了被遗忘的岁月。”
“这三个月,你表现得很好。像一个听话的、正在努力完成KPI的员工。”
“但你不是我的员工,你是我的儿子。”
“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履约’,是你的‘回归’。”
“你懂吗?”
屏幕那头,长久的沉默。
我看到,一滴眼泪,从他通红的眼眶里,滑落下来。
这是十五年来,我第一次,看到我骄傲的儿子,流泪。
“妈……”他哽咽着,叫了我一声,“我……我错了。”
这三个字,我等了十五年。
我的眼泪,也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隔着一块冰冷的屏幕,隔着浩瀚的太平洋,我们母子俩,无声地对望着,任由泪水肆虐。
所有的防备,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坚硬,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钱,都在你爸卡里。”我擦了擦眼泪,说,“你回来,亲自来取。”
“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给你。”
“我……我公司……”他有些犹豫。
“陈哲。”我打断他,“人生有很多事可以等,但见父母最后一面,这件事,等不了。”
“我和你爸,都老了。我们等不了你下一个十五年。”
这句话,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回来。”他斩钉截铁地说,“我马上订机票。”
“我带安娜和Leo,一起回来。”
挂断视频后,我走到阳台,推开窗。
雨已经停了。
一股带着泥土芬芳的、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天边,挂着一道残缺的彩虹。
我知道,我和儿子之间的那场漫长的雨季,也终于要过去了。
老陈激动得像个孩子,当天晚上就拉着我,把陈哲的房间,重新打扫了一遍。
他把所有东西都擦得锃亮,床单被套也换了新的。
“你说,Leo会不会喜欢这个奥特曼的玩偶?”
“安娜是美国人,睡不睡得惯硬板床?要不要去买个软床垫?”
他絮絮叨叨,忙得不亦乐乎。
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和被岁月压弯的脊背,心里一阵酸楚。
这些年,苦了他了。
半个月后,我们在机场,见到了陈哲。
他比视频里,显得更高,也更憔悴。
他一走出闸口,就看到了我们。
他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着我们,眼眶瞬间就红了。
安娜推了他一下。
他快步走过来,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我和老陈。
那个拥抱,很用力,仿佛要将十五年的亏欠,都弥补回来。
我的孙子Leo,比照片里更可爱。
他躲在安娜身后,怯生生地看着我们。
我对他招了招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红绳穿着的、小小的玉坠。
那是我在他出生的那年,就准备好的。
我亲手,给他戴在了脖子上。
“Leo,欢迎回家。”
小家伙摸着胸前温润的玉坠,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天使般的微笑。
“谢谢,奶奶。”
安娜也走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
她说:“妈妈,对不起。”
我拍了拍她的背。
“都过去了。”
回家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
陈哲开着车,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看我们一眼。
老陈则抱着Leo,不停地给他讲着路边的建筑。
我坐在副驾,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这座城市,变化太大了。
就像我们这个家一样。
回到新家,安娜和Leo对这个宽敞明亮的江景房,赞不绝口。
我做了一大桌子菜,几乎都是陈哲小时候爱吃的。
饭桌上,陈哲吃得很慢,很沉默。
每一口,都像在品尝遗失的时光。
饭后,老陈和安娜陪着Leo在客厅玩。
我把陈哲,叫到了书房。
我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他面前。
“密码是你的生日。”我说,“八百六十万,一分不少,都在里面。”
他看着那张卡,却没有伸手去拿。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复杂。
“妈,其实……我这次回来,不全是为了钱。”
“我知道。”我点点头。
“我在美国的公司,遇到了很大的麻烦。资金链断了,我……我需要一笔钱来周转。”他艰难地说。
“不然,我可能要破产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这么说,您肯定觉得我更不是东西了。”他苦笑了一下,“十五年不闻不问,一回来,就是为了钱救急。”
“但妈,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所以,你看到朋友圈,才会立刻打电话回来?”我问。
他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
书房里,陷入了沉默。
窗外,江面上轮船的汽笛声,悠悠地传来。
“陈哲。”我打破了沉默,“你觉得,家是什么?”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
“家,不是旅馆。不是你春风得意时,可以随意抛弃的地方。也不是你穷困潦倒时,才想起回来索取的避难所。”
“家,是港湾。但港湾,也需要维护。”
“你这十五年,对这个港湾,不闻不问,任其风吹雨打。现在,你的船破了,想回来停靠。可以。”
“但你,也要为这个港湾,做点什么。”
他看着我,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
“妈,您说,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我不要你做什么。”我摇摇头,“我只要你,把这个家,重新捡起来。”
“你和你父亲,好好聊聊。他这十五年,是怎么过的。”
“你和安娜,带着Leo,去你爷爷奶奶的坟上,磕个头。告诉他们,你们回来了。”
“你把你小时候住过的那个老房子,再去走一走,看一看。在它被推平之前,跟你的过去,好好告个别。”
“做完这些,再来拿这张卡。”
我的话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进了陈哲的心里。
他看着我,眼里的泪水,一直在打转。
“妈……”他站起身,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您。”
“谢谢您,还愿意认我这个儿子。”
接下来的几天,陈哲像一个赎罪的信徒。
他陪着老陈,下棋,钓鱼,听他一遍遍地,讲述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他带着安娜和Leo,去祭拜了祖先。
在墓碑前,他长跪不起。
他还真的,一个人,回了趟即将拆迁的老房子。
他在那栋空荡荡的楼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
出来的时候,眼睛是肿的。
一周后,他再次走进我的书房。
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洗涤过一遍,褪去了一身的浮躁与疲惫,多了一丝沉静。
“妈,我都做完了。”他说。
我把那张银行卡,推到他面前。
他没有再犹豫,收下了。
“谢谢妈。”
“这笔钱,算我……算我跟家里借的。等我公司缓过来,我一定加倍还回来。”他说。
“不用。”我摇摇头,“这不是借款,这是投资。”
“我投资的,是我儿子的下半生,是我孙子的未来,是我们这个家,重新开始的可能。”
“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以后,无论飞多高,飞多远,记得常回家看看。”
“我记住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离开的那天,我们全家去机场送行。
Leo抱着我的脖子,怎么都不肯撒手。
“奶奶,我不想走。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我的心,又酸又软。
安娜在一旁,红着眼圈说:“妈,我们明年夏天,一定回来。”
陈哲最后,给了我一个拥抱。
“妈,保重身体。”他说。
“你也是。”
看着他们走进安检口的背影,我终于,露出了十五年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老陈在我身边,感慨万千。
“小惠,还是你厉害。用一笔钱,把儿子和孙子,都换回来了。”
我摇摇头。
“换回他们的,不是钱。”
“是那锅莲藕排骨汤,是那本旧相册,是那间老房子,是我们还愿意为他敞开的,家门。”
钱,只是一个引子,一根撬棍。
它撬开的,是那扇被尘封了十五年的,亲情的大门。
门后,其实一直都温着一碗,等待游子归家的汤。
回家的路上,手机震了一下。
是陈哲发来的一条微信。
我以为是报平安的。
点开一看,却是一行让我瞬间僵住的文字。
“妈,关于当年我出国的那笔钱,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那笔钱,不是您和爸给我的二十万。其实,我偷偷拿了家里的一件东西,卖了。”
“是您压在箱底的那个,外婆留给您的,翡翠镯子。”

内容来源于51吃瓜网友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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