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永不打烊 发表于 4 天前

儿子婚后定居美国拉黑全家,15年不来往,我故意在朋友圈晒拆迁款

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照亮我眼底的平静。
那是一张照片。
老小区门口,我和老周,还有几个老邻居,站在一面巨大的红色横幅下。
横幅上印着白色的宋体字:“热烈庆祝xx小区拆迁项目圆满启动”。
我特意让邻居抓拍了我们笑得最灿烂的一张。
老周的眼角挤出深深的褶子,牙都露出来了,是那种卸下半辈子重担的松弛。
我呢,也笑得体面,嘴角上扬的弧度,是我对着镜子演练过的,既不显得过分张扬,又透着一股尘埃落定的喜悦。
配文我只写了十二个字。
“半生辛劳,终得安稳。感恩时代。”
没有提一个“钱”字,但每个字都浸透了钱的味道。
我点开“谁可以看”的设置。
没有分组,就是“公开”。
我知道,那个躺在我列表里十五年,头像从未变过,也从未有过任何动态的灰色账号,能看到。
我的儿子,周鸣。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我的指尖冰凉,心脏像被人攥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沉稳的跳动。
我不是在赌气。
我是在下饵。
钓一条失联十五年的,白眼狼。

两天前,我刚从医院拿到老周的复查报告。
不算顶好,但也算稳住了。
医生拍着片子,语气轻松:“周师傅,放宽心,你这心脏啊,得靠养,不能受刺激。”
老周呵呵地笑,点头如捣蒜。
只有我知道,他这颗心,最大的病根,不在生理,在心理。
十五年了。
自从周鸣带着他那个叫安娜的媳妇去了美国,拉黑了我们所有的联系方式,老周的身体就像被抽掉主心骨的房子,一年不如一年。
他嘴上不说,但每个深夜,我都能听到他辗转反侧的叹息。
他会一遍遍地摩挲周鸣小时候的照片,从襁褓里的婴儿,到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再到大学毕业穿着学士服的青年。
“惠啊,你说,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他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十五年,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他就不想知道,我们是死是活吗?”
每当这时,我只是沉默地给他掖好被角。
我说什么呢?
说我们没错,是他娶了媳妇忘了娘?
说他就是个被惯坏的自私鬼?
这些话,除了在我们本就流血的心上再撒一把盐,毫无用处。
我比老周理性。
或者说,冷酷。
在周鸣拉黑我们的第三年,我就彻底断了念想。
我把他当成一笔失败的投资。
情感上,血本无归。
经济上,更是个无底洞。
从他上最好的幼儿园,到大学毕业,再到他坚持要出国读研,我们掏空了半辈子的积蓄。
他说要结婚,女方要求在市中心买婚房。
我跟老周,把养老的钱都拿了出来,又跟亲戚朋友借了一圈,才凑够了首付。
房本上,写的是他们夫妻俩的名字。
他说安娜不习惯跟老人住。
好,我们搬回了这套五十平米的老破小。
他说安娜的父母要二十万彩礼,是给女儿的保障。
我咬着牙,把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一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当了。
我以为,我的倾其所有,能换来一个儿子的感恩,一个家庭的和睦。
我错了。
婚后第二年,他们要去美国发展。
安娜说,她拿到了一个很好的offer。
周鸣说,妈,这是改变我们命运的机会。
我问:“那我们呢?”
周鸣沉默了片刻,说:“等我们稳定了,就把你们接过去。”
我没信。
从安娜第一次进我们家门,我就知道,这个女孩,眼睛里有一种向上的野心,和一种对我们这种普通工薪阶层的,不易察觉的轻视。
她从不喝我们家的白开水,永远喝自带的瓶装水。
她从不动我做的饭菜,永远说自己在减肥。
她跟周鸣说话,总是夹着几个英文单词,然后看着我们茫然的表情,露出一丝优越的微笑。
我儿子,被她吃得死死的。
果然,他们去了美国。
第一年,还有邮件。
第二年,邮件越来越少。
第三年,在我们又一次拒绝了他要十五万美金创业的请求后,所有的联系,戛然而止。
电话是空号。
邮件石沉大海。
微信,被拉黑。
我们就这样,被“断舍离”了。
像两件被扔掉的,过时的旧家具。

朋友圈发出去的第一个小时,风平浪静。
只有几个老邻居,老同事点了赞,留了几句“恭喜”的客套话。
老周午睡醒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愣住了。
“惠,你发这个干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慌。
“记录一下生活。”我淡淡地说,一边摘着手里的芹菜。
“这……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人家我们有钱了吗?万一……”
“万一什么?”我抬起眼,看着他,“万一你儿子看见了,来找我们要钱?”
老周的脸涨红了,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要是还认我们,就该来。他要是不认,发什么都没用。”我把摘好的芹菜扔进水盆里,水花溅出来,冰凉。
“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周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就是怕,他还是不理我们。那我们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老周,”我停下手里的活,认真地看着他,“我们已经被辱了十五年了。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的吗?”
他沉默了。
客厅里只剩下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
我知道,他怕的不是自取其辱。
他怕的是,最后一丝希望的泡沫,被彻底戳破。
只要不联系,他就能幻想,儿子只是太忙了,只是有苦衷。
一旦我们主动伸手,而对方依旧毫无反应,那连自欺欺人的借口都没有了。
晚饭,我做了四菜一汤。
老周最爱吃的红烧肉,炖得软烂脱骨。
他却没什么胃口,扒拉了两口米饭,就放下了筷子。
“我去楼下走走。”
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我打开手机。
朋友圈下面,又多了几个赞。
依旧没有那个我期待的头像。
我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下去。
难道,我高估了金钱的魅力?
或者说,我低估了他那颗,铁石做的心肠?
夜里十一点,我准备睡了。
手机在床头柜上,轻轻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话,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那个熟悉的,灰色的,十五年未变的默认头像。
申请信息只有两个字。
“妈。”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盯着那个字,看了足足一分钟。
然后,我点了“通过”。
没有立刻发消息过去。
我把手机屏幕扣在桌上,走进卫生间,用冷水一遍遍地拍打自己的脸。
镜子里,是一个面色苍白,眼神却亮得吓人的中年女人。
鱼,上钩了。
三…
接下来的对话,像一场拉锯战。
他没有嘘寒问暖,没有解释这十五年的失联。
第一句话,开门见山。
“妈,你们还好吗?”
像一个礼貌的陌生人。
我回:“活着。”
那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对话已经结束。
他的第二条信息才发过来。
“爸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
“哦。”
又是沉默。
我能想象到,在地球的另一端,他正如何绞尽脑汁,思考着怎么切入正题。
我决定帮他一把。
“有事就说。”
这一次,他回复得很快。
“妈,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拆迁款……很多吗?”
图穷匕见。
我没有直接回答。
我问:“你觉得多少算多?”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替你们高兴。”他急急地解释。
“是吗?”我发了两个字,和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表情。
“真的,妈。我……”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周鸣,”我敲下这两个字,感觉有些陌生,“你还记得你爸的心脏病吗?”
他立刻回复:“记得,当然记得。爸还好吗?”
“不好。前两天刚抢救回来。”
我撒了个谎。
一个必要的,用来测试人性的谎言。
手机那头,再次陷入了死寂。
这一次,持续了半个小时。
我几乎以为他要再次消失。
然后,他的信息来了,很长的一段话。
“妈,对不起。这些年,是我不孝。我在美国过得也很不好。公司倒闭,欠了一屁股债,安娜也跟我……总之,一言难尽。我真的走投无路了。看到你们拿到拆迁款,我……我承认,我动了心思。但我也真的是想回来看看你们。爸的病,需要钱吧?我……”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潦倒和悔恨。
每一个字,都在试图博取我的同情。
但我没有。
我的心,早在十五年的等待中,凉透了。
我只抓住了几个关键词:公司倒闭,欠债,安娜也跟他……
“安娜跟你怎么了?离婚了?”我问。
“……差不多了。在办了。”
“哦。”
我回了一个字。
然后,我发了一张照片过去。
是老周在医院输液的照片,我手机里存着的,上个月他感冒时拍的。
照片里,他靠在病床上,面容憔悴,神情落寞。
我说:“你爸想见你。”
“我……我马上买机票!”
“不用马上。你先把你的债务情况,和安娜的离婚协议,发给我看看。”
我的语气,不像一个母亲,更像一个要审核贷款资质的银行经理。
那边又愣住了。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欠债吗?我总得知道,这个窟窿有多大。值不值得我拿钱来填。”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你儿子!”
“儿子?”我冷笑一声,在对话框里敲下,“我以为,十五年前,你就当自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扎了过去。
他彻底没声了。
我知道,我刺痛了他仅存的那点可笑的自尊。
但,这是必须的。
我要让他明白,从他决定回来讨钱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再是单纯的母子。
而是一场,需要明确权利和义务的,谈判。

三天后,周鸣回来了。
没有提前通知,直接出现在了家门口。
我去开门的时候,以为是收水费的。
门外站着的男人,让我恍惚了片刻。
他瘦了,也黑了。头发有些稀疏,眼角的皱纹比老周的还深。
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和一条皱巴巴的牛仔裤。
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和一种被生活反复捶打过的颓唐。
完全不是我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
岁月,真是个刻薄的东西。
“妈。”他开口,声音沙哑。
我没有让他进门。
我只是靠在门框上,上下打量着他。
像在审视一件,退了货又被送回来的,残次品。
“债务清单和离婚协议呢?”我问。
他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他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文件袋。
“都在这里。”
我接过来,掂了掂,然后侧身,让他进来。
老周正在客厅看电视。
看到周鸣,他手里的遥控器,“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鸣……鸣鸣?”
老周的声音在抖,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泪水。
他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朝周鸣走过去。
周鸣站在玄关,没动。
他的表情很复杂,有愧疚,有尴尬,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爸。”他低低地叫了一声。
老周走到他面前,抬起手,似乎想摸摸他的脸,又停在了半空中。
最后,那只苍老的手,重重地落在了周鸣的肩膀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周哽咽着,老泪纵横。
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场迟到了十五年的,父子重逢。
没有感动。
我的心里,只有一片冰冷的荒原。
我转身走进厨房,把早就煲好的汤,从火上端下来。
乌鸡,红枣,枸杞,党参。
是给老周补身体的。
我盛了三碗。
一碗给老周。
一碗给我自己。
还有一碗,放在了周鸣的面前。
饭桌上,气氛压抑得可怕。
老周一个劲地给周鸣夹菜,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多吃点,看你瘦的。在美国没好好吃饭吧?”
周鸣埋着头,沉默地扒着饭。
我一言不发。
一顿饭,吃得像一场漫长的酷刑。
饭后,老周拉着周鸣,问东问西。
问他在美国的生活,问他的工作,问他的一切。
周鸣的回答,避重就轻,含糊其辞。
我没参与他们的谈话。
我坐在沙发另一头,戴上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看他带回来的那些文件。
英文的债务清单,厚厚一沓。
我让他在国外的朋友帮忙看了,翻译成中文。
数字,触目惊心。
信用卡透支,个人贷款,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民间借贷。
加起来,差不多三十万美金。
离婚协议,倒是很简单。
双方自愿离婚,没有财产纠葛,因为他们早就没什么共同财产了。
房子,车子,都在前几年为了还债卖掉了。
安娜,净身出户。
或者说,是及时止损,摆脱了他这个累赘。
我看完最后一张纸,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周鸣。”我开口。
客厅里的交谈声,停了。
父子俩,都看向我。
“你过来,我们谈谈。”
我指了指我对面的单人沙发。
老周想说什么,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了。
周鸣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来。
他的坐姿很拘谨,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你说的三十万美金,是真的?”我问。
他点了点头。
“这些年,你就是这么过的?”
他的头,埋得更低了。“是。创业失败,就再也没翻过身。”
“安娜呢?她为什么跟你离婚?”
“她……她觉得跟我在一起没有希望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怨恨。

“所以,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钱?”我的问题,单刀直入,不留任何情面。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妈!我……”
“是,或者不是。”我打断他。
他沉默了。
良久的沉默。
最后,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沙发上。
“是。”
这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
老周在一旁,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我却笑了。
“好。”我说,“能承认,说明你还没坏到骨子里。”
我从茶几下面,拿出我早就准备好的一份文件,和一支笔。
“想让我帮你还债,可以。”
“但,我有条件。”
我把文件,推到他面前。
封面上,是我用电脑打印的几个大字。
《家庭关系责任与义务协议书》。

周鸣看着那份协议,脸上的表情,比见了鬼还难看。
“妈,你这是干什么?”
“签了它。”我的语气,不容置喙。
老周也凑过来看。
“惠,你这是……这是干什么呀!一家人,搞得跟签合同一样!”他急了。
“对。”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起,我们家,就是合同关系。”
“周鸣,你听好了。”我转向儿子,“这十五年,你单方面撕毁了我们之间的亲情契约。现在,你想重新建立连接,就必须接受新的条款。”
我拿起那份协议,像个律师一样,逐条念给他听。
“第一条:债务处理。我可以一次性,替你还清三十万美金的债务。但这笔钱,不是赠与,是借款。年利率,按照银行同期贷款利率计算。你需要分十年还清。每个月,打到我的账户上。”
“第二条:赡养义务。从下个月开始,你每个月需要支付我和你爸的赡养费。金额不低于你税后收入的百分之二十。并且,每年必须回国探望我们至少一次,时间不少于十五天。或者,把我们接到美国,同住时间不少于一个月。”
“第三条:联系义务。你必须解除对我们的所有屏蔽。每天,至少要跟你爸视频通话十分钟。每周,要跟我进行一次不少于半小时的深度沟通,汇报你的工作和生活情况。”
“第四条:遗产继承。你将暂时失去对我们名下所有财产的继承权。包括这笔拆迁款,和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继承权的恢复,取决于你对以上条款的执行情况。十年后,如果我们确认你完全履行了协议,继承权将自动恢复。”
“第五条:违约责任。以上任何一条,如果你没有做到,我将有权通过法律途径,向你追讨三十万美金的借款本息,并永久取消你的继承权。”
我念完,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老周张着嘴,已经说不出话来。
周鸣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愤怒,和屈辱。
“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是在逼我吗?”
“不。”我平静地看着他,“我是在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你把亲情当成交易!当成买卖!”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是你先把它当成垃圾,随意丢弃的。”我毫不退让,“周鸣,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通知。”
“我把协议放在这里。给你二十四小时考虑。”
“签,我马上转钱。你的债务危机解除,我们还是一家人,只不过是换一种方式相处。”
“不签,门在那边。从今往后,我们死生不复相见。你的债,你自己背。我们的钱,跟你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说完,我站起身,走回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靠在门板上,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我知道,我这么做,很绝情。
甚至,很残忍。
但对付一个已经没有了人情味的人,就只能用没有了人情味的方法。
用他最在乎的利益,来约束他的行为。
用冰冷的条款,来重建早已崩塌的规则。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能把我们这个破碎的家,重新粘合起来的办法。
哪怕,粘合起来的,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空壳。

那一夜,我没睡。
周鸣也没睡。
我能听到他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踱步的声音。
还有他和老周,压抑着的,断断续续的争吵声。
老周在替他求情。
“鸣鸣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
“一家人,何必搞成这样……”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而周鸣,则在愤怒和绝望中,反复控诉。
“她根本没把我当儿子!”
“她心里只有钱!”
“这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心里,一片麻木。
天快亮的时候,外面的声音,终于停了。
我听到开门的声音。
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我以为,他走了。
也好。
走了,就彻底死心了。
我闭上眼,准备接受这个最坏,也最干净利落的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了。
是老周。
“惠,你出来一下。”他的声音,疲惫不堪。
我打开门。
客厅里,周鸣还坐在沙发上。
一夜未眠,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
茶几上,那份协议,被摊开着。
最后一页的签名栏里,多了两个字。
周鸣。
字迹潦草,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的心,没有丝毫的喜悦。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我走过去,拿起协议,看了一眼那个签名。
然后,我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操作转账。
三十万美金,按照当天的汇率,折合成人民币,是一笔巨款。
我分了几次,把钱转到了他提供的账户上。
“钱过去了。去把你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我说。
他看着手机里收到的转账信息,眼神复杂。
没有感谢。
他只是站起来,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走进了客房。
从头到尾,我们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这场用金钱和尊严做抵押的谈判,结束了。

接下来的日子,很奇怪。
我们像三个合租的室友,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各自遵守着无形的边界。
周鸣开始履行协议。
他每天早上,会准时跟老周视频。
起初,很尴尬。
两个人对着屏幕,半天找不到话说。
老周问:“吃了吗?”
周鸣答:“吃了。”
老周问:“那边天气怎么样?”
周鸣答:“还行。”
十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但老周很高兴。
他每天都守着那个时间,像小学生等着上课铃。
单是能看到儿子的脸,听到他的声音,就足以让他满足。
他的气色,一天天好了起来。
每周,周鸣会跟我进行“深度沟通”。
其实就是汇报工作。
他用我给的钱,还清了债务,剩下的,开了一家小小的中餐外卖店。
很辛苦。
每天起早贪黑,自己是老板,也是厨子,还是外卖员。
我们的通话,内容很枯燥。
他报流水,我分析成本。
他讲遇到的困难,我给一些不咸不淡的建议。
我们之间,没有一句关心,没有一句问候。
像两个在开项目周会的,上下级。
每个月一号,我的手机会准时收到两笔转账。
一笔,是借款的月供。
一笔,是赡养费。
数额,分毫不差。
他似乎,在用这种精准的,机械的履行,来表达他的顺从,和他的反抗。
他住在家里的那半个月,我们几乎没有交流。
他会默默地吃饭。
默默地看电视。
默默地回房间。
他试着想跟我和解。
有一次,他买了我最爱吃的石榴。
很大,很红。
他笨拙地剥好,用一个白瓷碗装着,递到我面前。
“妈,吃石榴。”
我正在看报纸,头也没抬。
“放着吧。”我说。
那碗石榴,一直放在茶几上,直到水分蒸发,变得干瘪。
谁也没再碰过。
还有一次,他看到我感冒了,给我倒了一杯热水。
“妈,喝点水。”
我看了他一眼,说:“谢谢,我自己来。”
我能看到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受伤。
但我没办法。
我的心,像一块被冻了十五年的冰。
不是不想融化。
是已经,失去了融化的能力。
我只能用这种冷漠,来保护自己,不再受到任何可能的伤害。
我害怕,一旦我卸下防备,他会再次,毫不犹豫地,给我一刀。
老周劝我。
“惠,差不多就行了。孩子已经这样了,你还想他怎么样?”
“我不想他怎么样。”我说,“我只想他记住,责任和义务,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是靠心情,也不是靠施舍。”
半个月后,周鸣回了美国。
临走前,他把家里的地,拖得干干净净。
把所有垃圾,都带走了。
还给老周买了一个新的,带按摩功能的足浴盆。
他站在门口,换鞋。
“爸,妈,我走了。”
老周眼圈红了,一个劲地嘱咐他:“在那边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
我只是点了点头。
“协议记得看。”
他背对着我,身子僵了一下。
“知道了。”
门,关上了。
我看着玄关那双他留下的,崭新的拖鞋。
心里,空落落的。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一种被协议规定好的,新的平静。
每天的视频通话,每周的汇报,每月的转账。
像设定好的程序,一丝不苟地运行着。
周鸣的中餐店,生意慢慢有了起色。
他开始在电话里,跟我聊一些经营上的细节。
抱怨食材涨价,抱怨难缠的客人。
我偶尔,也会跟他分享一些邻里间的趣事。
我们之间的对话,渐渐有了一点烟火气。
不再是冷冰冰的条款和数字。
有一次,视频里,老周突然咳嗽得很厉害。
周鸣在电话那头,急得不行。
“爸,你怎么了?去看医生了吗?”
“老毛病了,没事。”
“怎么会没事!妈,你带爸去医院看看啊!”他冲我喊。
那是他回来后,第一次用这么急切的语气跟我说话。
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协议。
只是单纯的,儿子的,担心。
我愣了一下。
“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老周。
“你看,他还是关心你的。”
老周咧着嘴笑,眼角都是泪。
“我就知道,我儿子,心没坏。”
我没说话。
但我心里那块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秋天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来自美国的包裹。
打开,是一条羊绒围巾。
浅灰色,很柔软。
是我喜欢的颜色和款式。
里面有一张卡片,是周鸣的字迹。
“妈,天冷了,注意保暖。”
我拿着那条围巾,在窗前站了很久。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把围巾,围在了脖子上。
很暖和。
年底,拆迁款正式下来了。
一大笔钱。
我和老周商量着,换一套带电梯的房子,剩下的,存起来养老,做理财。
生活,似乎在朝着一个好的,平稳的方向发展。
我甚至开始想,等十年协议期满,也许,我们真的可以变回,正常的母子。
血缘的纽带,或许真的比我想象的,要坚韧。
直到那天晚上。
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自美国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很年轻,带着哭腔。
她说:“请问,是周鸣的妈妈吗?”
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是。你是哪位?”
“阿姨,我……我是安娜。”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我的耳朵。
安娜?
她不是已经跟周鸣离婚了吗?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阿姨,求求你,救救周鸣吧!”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他怎么了?”
“他……他根本没有欠什么三十万美金的债!那些债务清单,都是他伪造的!”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
“你说什么?”
“他骗了你!他拿那笔钱,不是去还债,也不是去做什么中餐馆!他是……他是为了救我们的女儿!”
“女儿?”我感觉自己的血,都快凉了。
“是,我们的女儿,您的小孙女。她叫思悦,今年五岁了。她……她得了白血病,需要做骨髓移植。那笔钱,是她的救命钱啊!”
“周鸣怕你们不肯拿钱,怕你们怪他当年不告而别,所以才编了那么个谎话!他不是不孝,他只是……他只是走投无路了啊!”
安娜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我握着手机,站在客厅中央,一动不动。
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我精心设计了一场人性的考验。
我自以为是地,用冰冷的契约,掌控了一切。
我冷漠地,旁观着我儿子的“赎罪”。
却不知道,在这一切的背后,藏着这样一个,让我无法呼吸的真相。
我有一个孙女。
五岁。
得了白血病。
而我的儿子,为了救他的女儿,不惜在我面前,扮演一个潦倒,失败,无耻的讨债鬼。
他签下那份屈辱的协议。
他忍受我所有的冷漠和刻薄。
他每天,每周,每月,像个机器一样,履行着那些条款。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女儿。
我的孙女。
我的手机,滑落在地。
屏幕,摔得粉碎。
就像我那颗,自以为坚硬无比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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